田地裏, 旁邊的大嬸一邊幹活一邊跟李嬸子磕嘮, “你們家軍子今天就要去部隊了是吧？”

“是啊，下午就得搭車去。”

“這麽快啊, 這可真是辛苦，難得回趟家呢。”

“辛苦是辛苦，”李嬸子放下鋤頭歇了歇, “不過保家衛國, 為國家做奉獻，也是應該的，值得付出的。”李嬸子說的一臉自豪, 她兒子就是他們家的驕傲, 也是全村的驕傲, 這可是村裏唯一一個當兵的, 還在部隊混出頭的呢。

那嬸子也不覺得李嬸子自豪的語氣有啥不對的, 要是她家娃這麽出息，她也驕傲也自豪, 還天天跟人吹噓去, 李嬸子這算很穩得住了。

“是是，咱們軍子就是覺悟高。”嬸子跟著誇了幾句又道, “我看你現在也是熬出頭了，軍子出息了, 也處對象了, 以後你就能當婆婆, 早點抱上孫子了。哎, 你打算何時給軍子擺酒席啊？要在家裏擺吧？到時候我好吃酒去，沾沾喜氣。”

“那是，我就軍子一個兒子，肯定是要在家裏擺的，不過你也知道他這工作性質，什麽時候擺還得看部隊那邊，保家衛國要緊。”

“是是，那林知青那邊沒問題？需要通知她家裏人不？我說你啊怎麽就要找一個知青呢，咱村裏好姑娘那麽多，就是在咱村沒看上的，那十裏八鄉還有別的好姑娘的，找個知青連個娘家人幫襯都沒有，你們家又只有一個兒子，還是找那種家裏兄弟多的做親家好啊。”嬸子又說起這個話題，自從方志軍跟林思然處對象的消息傳出來後別說是她，就是村裏大半嬸子都這麽想。

這不全是為了李嬸子考慮，還是可惜了方志軍這個好女婿，不是因為他在部隊當官，就算沒在部隊有軍職，光是個軍人身份就足以這些‘丈母娘們’眼饞了，雖然國家都說貧農成分最光榮，可在地裏刨食的誰不知道個中辛苦啊，嫁不了工人能嫁個軍人，那得是多好的姻緣啊，尤其是方志軍還沒個兄弟，以後可不得多幫襯大舅子小舅子麼，這樣婆家娘家才能擰成一股繩，不怕外人看著人少欺負。

怎麽就給個知青給攀上了！

真是可惜得要命，到現在都不能釋懷，還要時不時翻出來說一說呢。

李嬸子怎麽不知道她的想法，但是她也不想想就十裏八鄉的姑娘，哪個能像林思然這樣富裕？娘家兄弟多是好，出事不會袖手旁觀不搭把手，但現實是她家軍子都搞不定的事，這些地裏刨食的能幫上啥忙？更何況她家人丁稀薄，婆家兄弟多常來上門打秋風，軍子又不在家，村裏人再說口舌，只要人臉皮厚，打著親家的名義，她們家孤兒寡母的，還能不吃虧？

再說了，十裏八鄉誰不知道誰，有幾個姑娘能去上學，文化水平比林思然高的？到時候娶個沒文化的，可不是委屈了她家軍子？要知道她家軍子在部隊可是念過書的，不找部隊的革命戰友，那也得找個有文化的進步戰友。

就沖著這幾點，李嬸子覺得現在的林思然再不懂事再不體貼她，她都能忍受，反正她能作的也就這段時間了，等進了她家門，那還不是聽她的？她可是婆婆！

李嬸子臉上帶笑，“這林知青人是不錯的，有文化又懂事，平日裏對我和紅子不錯，我們軍子也看的對眼，那就讓人處處唄，現在可不興包辦那一套，還是小年輕喜歡才成。”

正說著呢，忽然看見林思然跑著過來，綁著的馬尾松松垮垮，跟沒打理好似的，眼睛還紅紅的起了浮腫，腳步匆忙，跟發生啥要命的大事似的。

李嬸子皺起眉頭，這林思然咋這樣子出現，看著就讓人八卦心沸騰。

林思然不知道李嬸子想法，只是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，終於看到了李嬸子，臉上一喜，趕忙跑了過來，站在她面前的田埂上四處張望，“李嬸，志軍呢？志軍有過來找你嗎？”

“咋了，軍子不是跟你在一起嗎？”李嬸子一頭霧水。

林思然一聽這話就知道方志軍沒過來，那他一定是提前走了，心當下沈了下去，方志軍這是得多生氣啊！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嗎？

她終於徹底慌亂下去，她不能就這樣讓他走，不能讓他離開她，她要去追回他說清楚。不不、她追不上他，他走路那麽快，她又沒了空間，自行車都丟了，肯定追不上的，她要穩下來，不能亂，方志軍走了沒關系，還有李嬸子，只要李嬸子願意相信她，那她就一定還可以嫁給方志軍的。

方志軍那麽孝順，他一定會聽李嬸子的話的。

林思然下意識忽略了上輩子李嬸子有意讓她做兒媳婦，結果姜可可卻嫁給方志軍這回事。

她控制住情緒，腦袋飛快轉動，她不能這個時候認輸，這個時候認輸就真的什麽都失去了，她要想個辦法穩住，是的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

“到底怎麽了？你這副表情是咋回事。”看著就喪氣。

“嬸子，我跟你說件事，你不要生氣，一定要原諒我表妹可可，她不是故意的，就是年紀小不懂事，氣性太大，你可看在我的面上，不要去責備她，她還小，又是寵著長大的，行事就比較肆無忌憚……”

李嬸子越聽眉頭越皺，“你別給我扒拉這麽多廢話，到底發生啥事了，咋跟你表妹扯上關系了？軍子呢？他哪去了？”

林思然臉上露出歉疚的神情，又‘不著痕跡’地看了眼旁邊豎著耳朵一臉八卦的嬸子，為難道，“這事比較難以啟齒，咱還是私底下說去。”

“哎哎，有什麽事咱敞開說，都不是嘴碎的人，說出來我還能給你說道說道是不？”一聽這話旁邊的嬸子就不樂意了，這都勾起她的八卦了，咱還偷偷說呢，說出來大家分享下嘛。

李嬸子卻是知人習性的，有點八卦村裏不用一天就都能知道，看林思然那樣還不知有啥‘醜事’呢，她可不願意自家軍子給人做茶餘飯後笑料，把鋤頭往地上一放，對那人道，“你幫我看著啊，要是隊長來了就說我回去蹲茅坑去了，別扣我工分啊。這年輕就是不經事，我得去看看啊。”

說著便拉著林思然往偏僻角落去。

“快說，到底咋回事？一副沒糧了似的喪氣臉，讓別人看了不知道怎麽想呢！”李嬸子沒個好臉色，現在整個村子都知道他們家軍子跟林思然處對象了，不知道軍子在村裏地位高，大家夥都看著麼，還這樣跑出來白給人胡思亂想。

林思然賠笑，“嬸子，這事我真的很難啟齒……”

“快說，老娘沒那麽多時間跟你唧唧歪歪。”

“……”林思然忍住了氣，“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

——

“姜可可！你個小賤蹄子給老娘滾出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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